演出・人與城的律動
文:蔣婉媚
訪問:李少莊/蔣婉媚
受訪者:張楚誠
張楚誠
澳門「石頭公社」及「梳打埠實驗工場」成員,表演藝術工作者。自2006年參與第一個演出起,以演員、編創及統籌等身份遊走於不同的演出之中。2012年,獲澳門文化中心邀請參與「丹麥環境劇場交流計劃」;2013起,協助統籌及策劃《OFF | SITE‧在場 Site-Specific Performance 環境創作及演出計劃》。近年參與演出包括:2017年澳門藝術節節目《梅田宏明雙舞作》、2015年澳門藝術節節目《記憶藍圖II》、《此時此刻》及《W.I.P. 001 實驗劇場系列。壹》等。
這裡所指的是OFF|SITE的表演藝術形式,“OFF”是指非正式的劇場演出場地,“SITE”代表working on site、site-specific、在地創作。澳門梳打埠實驗工場藝術協會(以下簡稱「梳打埠」)自2013年10月展開《OFF|SITE.在場﹣環境創作及演出計劃》至今,強調以在地的表演藝術形式,關注城市發展和老街區的文化保育。是次我們訪問團體中協助統籌及策劃這個計劃的成員—張楚誠(Oscar Cheong),對「梳打埠」團體、澳門表演藝術的現況、表演創作形式等進行瞭解。
實驗性的演出與演出之外的發展
自「梳打埠」成立以來,更多以OFF|SITE的演出形式而為人所知,問到團體為何開展OFF|SITE,Oscar指稱最初是受環境劇場[i]的交流所啟發,同時基於澳門城市急速發展的變化,想為社區注入新的創意以及帶來關注,也為更多不同類型的表演藝術工作者帶來影響和衝擊。這樣的動機的確與梳打埠團體的創作形式和理念如出一轍。
[i] 環境劇場:環境劇場活動可以在現成的場地或特別設計過的場地舉行,其空間為演出帶來不可或缺的影響或元素,在其他地方再進行演出時,環境對演出的影響便會改變, 以至觀眾得到的感受便會不同。這裡所指的是梳打埠成員於2012年參與澳門文化中心舉辦之《丹麥環境劇場交流計劃》。
《OFFSITE 2017》serious - <Crosswork>,2017,攝影 :MIKE AO IEONG
「梳打埠」的創作形式較著重肢體的表現,每年他們都想尋求不同的實驗方式進行身體創作和表演,以有趣而深入地發掘創作的可能性,同時提供表演藝術家一個自由創作的平臺,以更強的主導性去進行創作。而OFF|SITE就是突破舞臺限制、表演者主導性較強的創作和表演方式;創作者同時作為表演者,在表演的同時,要思考自身與表演場地的關係,提供了一個空間和方式去嘗試更多表演的可能性,Oscar認為這能為自己、為創作者、為澳門這個藝術生態帶來不一樣的東西。
除了OFF|SITE,「梳打埠」其實一直維持著劇場及實驗性的演出狀態,像是先前在舊法院大樓黑盒劇場的「對:語 1 + 1 雙演出」[ii]、崗頂劇院的「記憶藍圖II」[iii]等較為傳統的演出,或是去年其中一個創新的嘗試是讓兩個獨立的藝術家自行策劃創作,進行表演,以期望產生更多火花。
而近幾年,可以見到「梳打埠」在演出之外,增辦了一些身體教授課程,像是OFF|SITE、Dancercise[iv]等的工作坊,雖然對外開放的對象和當中教授的內容很多樣,但Oscar表示這些工作坊的性質或內容主要都呼應著團體的創作理念和演出作品。
[ii] 對:語 1 + 1 雙演出:2017年12月在澳門舊法院大樓黑盒劇場進行的三場演出,嘗試打破單人創作的模式,以二人為一組進行創作。過程中彼此觀察、溝通和磨合,以突破個人創作的界限及盲點。
[iii] 記憶藍圖II:繼2010 年《記憶──跨媒體音樂會》及2011 年《記憶藍圖── 舞蹈劇場》獲得各界正面迴響後,「梳打埠實驗工場藝術協會」在2015年5月延續同一主題,在澳門崗頂劇院演出《記憶藍圖II》,表達對澳門城市發展的關注與期望,並反思人與自然的關係。
[iv] Dancercise:自2014年持續至今的系列工作坊,內容涵蓋對肢體動作的探索、以律動表達情緒、內化知識的練習等。
《OFF|SITE》serious - <Hong>,2015 ,圖片提供:梳打埠實驗工場
艱難之下,還是盡可能讓創作發生
「梳打埠」多面向的營運,除了助長團體的發展,也滋養著澳門整個表演藝術環境的成長,但與澳門其他表演團體相比,其人數、規模相對較小。問到是否在營運上對人力和資金感到負擔?Oscar表示的確面對這些問題,但其態度卻顯得淡然,因為比起人數的多寡,他認為團體的整體性、發展方向的一致性更為重要,而他滿足於「梳打埠」現今的狀態;在資金方面,Oscar則以「穩打穩紥」來形容「梳打埠」的營運情況,並未因資金問題而取消原定的項目,只是在資金不足時,他們會調整執行項目的方式,例如嘗試先調整自己的報酬,或在活動內容上與其他人進行溝通和協調。
資金帶來的另一個限制是,「梳打埠」在表演製作上未必能提供很多的人手去協助幕後工作,創作者需要自己主理很多演出的事務。而Oscar形容「梳打埠」的成員都需要做一些團體以外的工作,即「在做自己嘢」之餘,同時也負責團體內一些行政的實務。之後,再需要額外分配的時間去籌備和創作作品,很辛苦地讓創作發生。
此外,在澳門這個寸金尺土的小城,實體空間對於一個表演團體來說顯得相當珍貴;現時「梳打埠」多以租借場地的方式進行排練、演出等,Oscar透露資金、人力資源都是影響擁有實體空間的因素。倘若有實體空間去運作團體,將會是另一種的營運思考模式,當中首要的好處是能夠提供地方給表演者進行表演練習,以及一些恆常的身體訓練,其次是能舉辦工作坊和表演等活動項目。
《記憶藍圖II 2016》,圖片提供:梳打埠實驗工場
舞習作|Dancercise - 身體譜工作坊2018,圖片提供:梳打埠實驗工場
投入演出,所追求的是……
說到表演藝術,一般人先想到的可能是在正規倘大的舞臺上、演出著腳本上的故事情節,但「梳打埠」的發展方向一直尋求著創新的表演形式,以日常的巷道、角落為舞臺,以肢體動作演繹著故事、與環境交流,為平平無奇的社區、平常的生活帶來一點不一樣。問到「梳打埠」想要為澳門的藝術和社會環境帶來甚麼影響,Oscar先是疑惑了一會,之後他說他從未想過這類問題,也未曾把團體和個人所做的事看得很重要,「梳打埠」並沒有刻意為了發展肢體動作和社區環境的創作演出而去做相關的活動和演出。故他假設「『梳打埠』在某程度上可能就代表了Candy[v]」,如果沒有了「梳打埠」、沒有了Candy,相對的可能是澳門的藝術環境沒有了這樣的一個面貌,沒有人去投入發展這個部分。
「梳打埠」追求的可能是一種獨特性,是澳門這個藝術圈子裡相對少人著重的創作模式,他們想表現出這個部分是受人關注的,儘管關注的可能只是一、兩個人。
[v] 郭瑞萍(Candy Kok)「梳打埠實驗工場」創團成員,2004年獲澳門特區政府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提名為編舞及舞蹈教育研究生奬學金候選人。曾旅居遊學歐洲及印度,接受不同身體訓練。兩度入選澳門文化中心的藝術交流計劃,到紐約及歌本哈根交流培訓。近年創作多以關注城市變化、環境保育以及人的存在為主軸,作品獲邀於澳門藝術節、澳門城市藝術節等節慶中演出。由2013年起策劃及製作在地創作藝術計劃 《OFF|SITE.在場》至今。郭氏亦為註冊瑜伽導師及舞動治療師,以藝術回應及回饋社會。
《陰霾》,2018,圖片提供:梳打埠實驗工場
交流是為不懈創新,仍自信於本地創作
為了令團體成長、得到啟發而衍生新的作品,出外多看、多學無疑是重要的。故此,Oscar希望能有更多的資金贊助藝術工作者出外交流,以滋養創作者在創作上更多的可能性。
對於要去比較「梳打埠」與澳門以外的表演團體的作品,Oscar顯得不以為意,他認為表演的特點及方式始終是很個人的呈現,這樣的獨特性其實凌駕於肢體技巧,甚至舞臺技術,澳門以外的藝術團體的發展可能相對較完整。在技巧、技術上有不同的層次演繹,但他並不認為澳門的創作特別差;他說無法與國際級知名的演出作比較,基於兩者知名度的差距,影響外界對雙方作品的價值評價是很難比較的,並不是多少資金投入或創作內容的好壞。
同時,Oscar亦質疑「是否真的需要比較?」,他當下便給出「當然還是做回自己」的回答。出外交流在於為團體帶來啟發,正如以他們的思考方式所呈現的表演,對於澳門以外的地方、文化背景的人來說可能也是一種啟發和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