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 Here ― 徐欣羨
文:郝元春 相片由被訪者提供 徐欣羨Tracy,澳門首位「出櫃」女導演。其實並非想強調她的身份,但是年紀輕輕就拍出《荒蕪中栽花》、《櫃裡孩》等等多部優秀的本地獨立電影,確實值得人留意到這位才華橫溢的80 後導演。
80後女導演,世新大學廣電系學士、香港演藝學院電影製作碩士畢業。作品有《陌路》、 《櫃裡孩》、《壞女孩》、《小學雞大電影》及《荒蕪中栽花》 等,2012年憑《櫃裡孩》獲澳門國際電影及錄像展「評審大獎」,並入圍香港華語紀錄片 節、台灣2012南方影展及深圳圓筒大學生影像展。2014年憑 《荒蕪中栽花》獲澳門國際電影及錄像展「評審推介獎」。
講故事的人
Tracy 雖然有著男孩子氣的外表,卻是一位講話輕聲細柔,步調平靜,甚至有一絲羞怯的女生。 看過Tracy 的幾部作品後,也能從中感受到她作 品中的那種溫情,和不慌不忙的節奏。她拍攝的主題散發著濃濃的人文關懷,雖然大膽涉及到一些比較邊緣的題材,但是不會顯得特別尖銳,而是用一種講故事的心情向觀眾娓娓道來的感覺,讓人覺得非常有存在感。她關心著自己土地上的人和事,尤其是那些即將消失或者快要被人們遺忘的東西,在她眼中都是需要人們正視和關心的。
「我是喜歡講故事,寫故事的人,喜歡拍攝這種方式,所以才選擇了去讀電影。」對於自小喜歡拍片的她來說,電影是她的一個夢。雖然Tracy 在大學主修的是劇情片,但是最為人熟知的作品都是紀錄片。對於這一點她倒是很坦然。
「我喜歡拍實在的東西,一些生活化的東西。拍攝短片好像有點虛,實驗的短片也會玩一下。什麼都會嘗試下。但是無論什麼類型,背後都是在講一些很實在的東西。」
《櫃裡孩》,2012年
打開櫃門說故事
《櫃裡孩》這部四十幾分鐘的紀錄片,是她在台灣世新大學畢業後回到澳門後拍攝的第一部作品。這是澳門首部女同題材的電影作品。影片記錄了澳門女同在本地相對保守的環境中生存,成長的真實故事。片中運用了大量的對談的方式,由她的一位好友和家人挺立支持,出演了這部紀錄片,她自己也有份出鏡。其實整部影片拍得很溫馨,片子由開始到結束都貫穿了兒時由她的父親拍攝的家庭錄影,鏡頭裡童年時期的Tracy 那麼快樂,無憂無慮,跟一般的小朋友並沒有什麼分別。好像片中說的,人大了,是會變的。只不過,發生在她們身上的這種改變,家人,社會對她們的理解又是怎樣的呢?從知道自己喜歡女生以後的那種內心掙扎、迷惘,不敢跟家人朋友傾訴的複雜心情,直至突破,從而釋放自我,這漫長的自我尋找的過程,比起一般人都要辛苦得多。
片中還穿插了她在香港演藝學院時出演的女同短片《女喬》,作為電影的另一條線索,展示出大部分不敢表達自己,壓抑自己的這部分同性戀 者的聲音。Tracy 運用她自己以及好友的父母邊 吃邊聊話家常的方式,也讓觀眾有一種親切的臨場感,直接傾聽他們的故事。這當中其實家人是承受著比子女更大的輿論壓力,在澳門這樣小型的社會中更是放大了這種壓力。
但本片也只是拍攝了比較包容和接受的家長部分,其實導演和觀眾都明白,還有很多同性戀朋友是處在一個難以被理解和接受的狀態中,在社會中依然承受著不同程度的偏見。Tracy 用 她的作品為這群隱藏的人發聲,有這樣一班人的存在,他們和其他人一樣,需要被接納,被理解。他們需要被看到,被聽到。同時她用電影的方式宣誓了自己這種身份,也將這份勇氣傳遞給更多的人,要勇敢的正視自己,做自己。
荒蕪中的筆耕故事
不同於第一部作品,她的第二部紀錄片《荒蕪中栽花》則是完全在講述他人的故事。一部關於文學的故事。同樣是少人關注的澳門文學,她用她獨有的帶有關懷感和親切感的鏡頭方式記錄了澳門的三位女作家玉文、周桐和凌稜的寫作人生。通過訪談以及作家們對聊等談話的方式,展現出她們寫作的心路歷程。
坐在影院中靜靜看完這部影片的時候有說不出的美好又傷逝的複雜感覺。三位都是花甲之年的老人,但是卻意氣風發的比年輕人還精神。書寫了大半世,將對生命的感悟寫進了字裡行間,用文字記錄了他們經歷過的澳門歲月。在澳門「荒蕪」的文學土地上,在講求效率的電子時代,依然能持續用筆進行創作,他們樸實無華的寫作態度和對文字的堅守以及對生活的熱情是片中感人至深的部分。通過聊天的方式,三位女作家也感歎過去寫作的艱苦歲月卻也是他們生命當中最美好的,也間接為觀眾呈現出處於澳門社會的不同時期,文學在當中的變遷以及發展。在片中還以三位作家的文字,詩句穿插於影片中,畫面看上去非常優雅和富感染力。文字的魅力已經悄無聲息滲入在這部影片當中。同時文字的意義和影響力也是深遠的,三位女作家不僅僅是在書寫她們的生命,也在反映著當下的社會,在變幻莫測的城市洪流中喚醒澳門人對往昔的一份情懷。
《荒蕪中栽花》,2014年
堅持創作猶如「荒蕪中栽花」
說起澳門本地的電影環境,相比起之前在台灣或者香港,Tracy 覺得那時有很多有著共同理想的夥伴一起做一件事,所以剛來澳門那段時間,這裡的氣氛讓她感到很孤獨。澳門缺乏專業成熟的人才,演員也很難找,大家不會全職去做這件事,沒有產業可言。要執行拍片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當初拍攝《櫃裡孩》的工作人員大部分是從香港找朋友一起做,還有一些台灣的朋友幫忙做配樂。而作為導演的她也要身兼數職,從導戲到後期剪輯等工作都是自己親身上陣。她認為做電影一定要分工明確。始終電影是一個集體創作,一部好的電影,不單是導演好,應該是各個部門都配合的好,是團隊合作的結果。
相比較其他地區,Tracy 坦言在澳門申請相關資助是相對容易的,《荒》以及《櫃》都是利用政府的拍攝資助計劃而輔助完成的。因為競爭也較小,這對年輕導演來說是非常有利的。如今澳門越來越多人投身這一行,加上政府的扶持,雖然整個電影環境雖然還是困難重重,問題諸多,但是相比以前已經進步了。猶如她的作品名《荒蕪中栽花》一樣,即使環境不樂觀,但是這件事依然需要一班人有熱情的做下去,總有開花結果的一天。
現在她已經獲批政府的長片支援計劃資金補助,開始準備自己的第一部劇情長片的拍攝工作,預計 2015 年 6月份開拍。題材依然是講訴澳門的故事。
「現在外面好多電影都在拍澳門,但那個澳門好陌生,我想拍一個真實的澳門。一個自己眼中的澳門。」
她的故事仍然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