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May
阿May 曾任牛房倉庫行政人員
我第一次見阿叔在婆仔屋,他和兩隻狗(實實和淨淨)一起。那時他還後生些,那時夏天,他穿T 恤、 長褲的,阿叔不穿短褲的呀!他覺得穿短褲不斯文呀!那是後來轉了去牛房之後,阿B 在牛房工作嘛,阿叔常常笑阿 B 穿短袖衫短褲做雜事,他說,不好看!所以他只穿長褲的,那麼才有禮貌。褲子都是那些斜褲,有些卡其款那些呢,灰色的,穿翻領的polo 恤之類。
他人好親切的,牛房那麼多人進進出出,又有藝術家,又有來看展覽的,有本地人有外地人,或者不同社團、機構的人,他好多人都認得的!以前我未去牛房工作時我不過是對藝術感興趣去看展覽或參加活動,我不認識裡邊的人,但都看見阿叔很親切,去得頻密的,阿叔實認得的!他給我印象其實是很認真很沉穩的。不管是之前還是我在牛房做以來跟他共事的日子,阿叔其實對「婆仔屋藝術空間」這件事是很認真,真的!我覺得他不是不知道甚麼是藝術展覽的人,他是完全知道的!他雖然不是畫畫也不是評論藝術作品的人,但他在他的角色中不管是做清潔還是打點些甚麼都好,他是完全做到照顧一個藝術空間的角色的!他知道甚麼要做宣傳,幾時要提點這兒要打點些甚麼那邊要打點些甚麼。
例如展覽開幕,他完全是知道要拿些甚麼宣傳單出來,你知道我們相關的單張其實是很雜亂的,講座、音樂會、表演、展覽等等一堆的,他其實是知道幾時在發生些甚麼事要拿哪一些單張出來放的,雖然那個動作只是很簡單把東西拿出拿入搬來搬去,但他的動作,幾時需要甚麼,幾時要提點我們,或者參觀的人來了他們有甚麼需要,阿叔都會走過去嘗試幫忙和提供服務的。例如今日、今晚、明天都有節目,他在之前就已經很知道要準備些甚麼了,他有自己步調的。
因為我來接手之前是小龍做行政,小龍會發現阿叔每次開幕前阿叔就會跑去拖地,小龍覺得地上濕了又要等它乾,可能會影響參觀者,不然再踏上去又容易弄髒,不明白他為甚麼要那麼做。其實我們每個人的工作都很獨立的,而且因為人手少,大家都要靠自發的。我知道阿叔就是臨展覽開幕前一定會拖地,對阿叔來說卻是因為開幕時場地一定要是最乾淨的。其實到我們這代時,阿叔已經有點老了,地拖扭得不夠乾吧,因此比較濕吧。我覺得這些是他真的有熱誠去參與,我覺得他絕對是那個空間的中流砥柱。
我們哪一個曾經在牛房工作過的人,總有時候有些事忘了做,他會提我們要做些甚麼,阿美呀咩呀咩呀那邊又怎樣怎樣,他很「在」的。
有時有活動,人潮湧湧的時候,不是很多人會跟你打招呼,他會跟我們每一個人打招呼,令人很舒服。
「啡」濕個地是他自發要做的,因為牛房好大塵。其實沒有特別安排他要做些甚麼的,但他跟著藝術空間那麼多年了,他會自動搞清潔、拖地、貼海報、掃樹葉、淋花、開風扇、開窗,他會在牛房四處看一下。其實從來都沒有講清楚要做甚麼。
你們平常會聊些甚麼?
他很低調的,他自己的威水史他不講得多的,其實,他跟阿B 又講一些跟小龍又講一些然後跟我又講一些,加起來彷彿好像知道很多咯!
他以前日日都抽煙的,來到澳門後來有戒了,(小聲)但他總是有時會無端端拿我們一支煙去抽,可能mood 來了。呀,說起來,原來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全名的!(那你知道嗎?)我當然知啦,他叫朱雲燦,但身份證明局的人搞錯成「朱雲 」,
其實我知他的事原來比較多。
(阿叔覺得不舒服那段日子正好是你和他共事的時段,到底發生了甚麼?)其實我在工作的那兩年,他走路越來越慢,因為他慣了出去推車仔,他不止一個基地的,筷子基和美副將他都 有地方儲起紙皮的。前一年還比較平穩,前年十二月的時候開始不平穩的,他有時上了一級樓梯就站著停好長時間,不知要上定要下,才再上第二級。有一日他推完車仔回來跟我講,阿美呀,我而家呀,行路飄飄( 音: piao piao) 呀,咁樣。我擔心嘛,就問,piao piao 即是怎樣呀?他說,我剛才推著車仔,覺得好像離開了地面咁樣呀。我還在擔心是不是車仔太重他不夠力。他回到來就一直覺得飄飄了。後來好幾次都一樣,跟我講身體越來越輕,又有幾次他停在樓梯某一級,我和阿熠見了就拉他坐下,有甚麼事我們上樓上替他做了吧。大概是他退休之前的狀況。
去年有一日阿Ben留意到他突然很急地從樓梯上跑下來,把我和阿Ben都嚇了嚇。已經不記得是幾月的事,因為他退休後他忍不住又跑回來「啡」地執紙皮和掃地,其實他很喜歡做事的,他覺得做事才有活力。他平時會在白鴿巢公園亂動亂動的,他還說,活動活動身體丫嘛阿美!阿姨(阿叔的太太)深信他會好返,她常常跟我們說,阿叔會好返,好返就會回來牛 房。
我都很想他好起來。我當還是會想他只是一時機能出了些問題,做了物理治療是會好的。死喇,講呀講的,擔心了 ⋯⋯
講講有關阿叔的趣事好嗎?
一定要提烏仁娜啦!他好喜歡烏仁娜!他直頭會跟著 " 吪吪吪吪「地一邊唱一邊拍手掌,而且他會趁著你不為意自己跳舞的!我有時聽JAZZ、LATIN 那些,他都喜歡㗎,他會扭一下跳一下熱身的,當然都是靜靜雞跳的,但我成日望著他嘛,嘿嘿,我會遞到他跳。
他有時留意到我們這些在身邊的人,覺得有趣,他會嘻嘻笑的。
我成日同他對笑的,我成日叫佢叔叔, 叔叔(國語:shu shu, shu shu)。他跳我又跳,他郁我又郁咯。
其實他是一個很難能可貴,很窩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