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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意識發掘的美學──羅婉儀

文:楊冠瑩

攝影:施援程

一些鎖和匙石紙扼上舊鎖及匙的紋理,放入注水的玻璃瓶裡,經過時間痕跡更能顯現,當中有驚喜探索及發現,事物本身沒有固有的使用方法及規則,在常規的定律之外,婉儀把物件作探索試驗,物與物之間的結合及發酵,當中形成的任何效果都是當下顯現而成的結果。

在展出作品《痕跡》(之三)當中,羅婉儀用一系列的鉛筆畫,嘗試找到自己與心中這位大師蘇珊.希勒( Susan Hiller )的連結。早在十多年前,婉儀在準備她的「女書」時,就得悉這位藝術家的作品。認為自己和蘇珊.希勒相似之處在於發現東西,找尋背後的意涵。透過物件發現人事物之間的關係,甚至是與文化、社會的相連。而其後的創作方向,亦追隨了蘇珊.希勒的概念。

關於蘇珊.希勒(Susan Hiller)

「我的藝術更像是對人類學或考古學的研究,呈現事物的狀態,提出疑問,但絕不會給出完整的答案。因為對我而言,這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事物都仍然處在謎團中,哪怕是我自己的作品。」蘇珊.希勒曾經這樣形容自己的藝術。

人類學出身的蘇珊.希勒受到極簡主義、超現實主義影響,並對超自然的、神秘的事物有興趣。在她的創作中,堅持不懈地挖掘當代社會中那些被忽略的、人們潜意識上抗拒的邊緣文化。「潜意識」是其多年研究的課題,她所探索的,不止是個體的意識,更關於當代文化的群體意識。

《我在市場買回來的水果》

《一些乾枯了的水果》

《一天,我在一些檸檬前坐下來並開始繪畫》 把檸檬的不同狀況,以不同物料畫或做出來,然而三者結合完全是感觀一致,婉儀能自然的運用相似或對比的質感做同樣的東西。

羅婉儀與心中大師的連結

「她(蘇珊.希勒)提出了如何在每一種場景、文化、層面裏面去發現一些東西,其實每件東西是包含了很多意義的。這些意義包括如何分析一個社會、一個文化,最後可能是透過一件很普通很簡單的東西,去找尋自己。」

在完成《女書》之後,相隔十餘年,羅婉儀察覺到鉛筆畫是自己這些年發展下來的一個大方向,於是嘗試去找尋它和文物的關係。

「鉛筆畫給人的感覺多是屬於素描和草稿形式的,那麼草稿的話給人的印象屬於不是那麼重要的東西,或者是先前準備的功夫,很少作為藝術創作的形式。自己當時是無意識地選擇畫鉛筆畫,可能是方便自己,因為不想用油或其它準備起來太複雜的東西。就用一支鉛筆在畫冊上工作。」

「漸漸地鉛筆畫這個形式的發展和Susan Hiller 她自己怎麼去理解很普通的東西,一些不太受重視的物件,我嘗試連結起來。就是鉛筆畫我們大部份人不是很重視的話,如果這某程度上是真的話,我就用這形式去畫不太受重視的東西,容易忘記的東西,包括我自己的生活裏面忘記的東西,乃至文化社會裏面的東西。」

婉儀喜歡收集東西,當下也許是無意識無特定原因的,時間久了,卻又發現了一些事,找到這些東西之間的連結。

「我想每個人都有收集東西的習慣,尤其創作人。我收集很多零零碎碎的東西,很多真的是舊的東西,年輕時很喜歡買舊的東西,那時還會過來澳門買舊傢俱,所謂的文物吧。不知不覺間還收集了些吃剩的東西,或者破碎的碗碟,這些是完全沒有意識的,可能當時捨不得丟棄,反正有地方放就先擱着。那麼在這個過程,我慢慢挑 起這些東西來畫。Susan Hiller 她本身的其中一 個方向是覺得我們要將社會裏面的每一樣東西,可能是被忽略的遺忘的,或者是很小的東西,但要重新將它用另一個方法(去呈現),因為她不 是畫畫的,她是做裝置和audio-visual 的比較 多,那我就把她這個概念放到我自己畫畫這邊, 如何將鉛筆畫這種似乎不太被重視的媒介,去畫一些同樣被忽略的東西。」

婉儀喜歡用一些看起來脆弱及有透明度的物料來作畫,宣紙、牛油紙、紗布及玻璃等,運用純白的空間將作品交疊拼湊,從中表現之間的恊調、對話及碰撞。

隨遇而安的創作過程

羅婉儀形容自己畫畫的過程猶如靜坐,是一個讓她可以靜下來的時刻。進入狀態後,便專注其中,心無雜念。而隨着年月過去,創作的狀態也不一樣了,目前更多的是心境上的體會。

年輕時的創作,在落筆前,畫已經在心中勾勒出來,雖然很少起稿,但會用文字把內容、材料等紀錄下來,畫甚麼如何畫,都是很清𥇦的。現階段的狀態,對物質和媒介的關係是很鬆動且隨性的。很多東西已經準備好了,只看甚麼時候用甚麼方法放出來,而還沒準備好的,她也不心急,認為時間到了,它就會出來了。

「這個等待,一是外在的時間,時間給了我怎樣的效果,而那個東西夠成熟了,或者讓我覺得可以下筆了。另一個等待是自己的狀態,並不是任何時間和情緒狀態都適合進入創作,會找適合的時機和空間。」

無意識地創作

婉儀多年來收集了很多舊木箱,這次展覽可以看到她畫了很多木箱的扣環局部特寫。一開始她不清楚自己為甚麼想去畫它,畫着畫着,才發現它背後的意義以及彼此的連結。

「創作的時候,可能沒有一個很清楚的意識,不知道為甚麼要畫這些東西,但畫着畫着,它的意涵就出來了。」

婉儀發現這些容器,通常會收放兩種物件,一種是想好好保存的東西,另一種是似乎沒什麼用的東西,但它反映了某個階段的生活乃至當時文化。

珍而重之的東西有很多,通常和回憶有關,和重要的人有關。貌似不重要的東西也不少,但它可能又已是生活中的一部份,就像她常放在家中的乾檸檬,一個巧妙的開始,形成多年來的習慣,化成了生活中陪伴着她的風景。

「有時候創作的過程會有所觸動,這些觸動會倒過來告訴你為甚麼你要做這個事情。」婉儀的父親是跌打醫生,存有許多瓶瓶罐罐和紗布。小時候和他一起工作,包括樁薑,洗曬紗布、卷紗布,把藥粉入樽。自己不經意地回想起來,咦,怎麼自己曾經做了那麼多卷狀的作品而且物料以紗布為主,當時完全沒有意識到,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尋。

「每個人成長的歷程,總有許多人事物在牽扯,而我們會在不同的位置和層次不經意地重新拿出來。」經歷需要時間累積和過濾,當下也許不明白,不知道它的作為,但時間會告訴你的,也會讓你知道哪些該留下哪些該捨去。

婉儀總是說自己無意識地畫一些物件,做一些選擇,看似毫無動機地創作。在她的生活和創作中,彷彿有許多微小的點千絲萬縷地連在一起,她的回憶,視之為瑰寶的物件,或者生活中也許沒有特別重要,但成為生活一部分的東西。所有的事物,看似零落地散滿一地,看似沒有原因隨意而行,然而它們又在不經意間幻化成天上綺麗的星塵,互相輝映,連結成各種星座,且冥冥中早有安排。

《箱》二手古舊的木箱,破爛的碗,歴練的手,這些圍繞自己及生活的東西,是婉儀喜歡的取材,用最素淨的鉛筆來作畫,畫局部及留空大片的白,看似重複的題材,當中又有不同的變化,作品需要由外入內看,再由內退外看。實物寫實素描,直白的說明,可拼合在一起又是另一更深層的視覺觀感,這種不刻意造出來的氣氛,顯現出很強烈的感覺。

羅婉儀.香港.藝術工作者 從事藝術創作、寫作及教學工作。曾於香港、意大利、英國修讀設計及藝術。她的創作以鉛筆繪畫和視覺人類學為核心;她的書寫議題有關藝術與文化、女性主義和口述歷史。個人展出包括:《痕跡》(香港教育學院文化與創意藝術學系展覽廳2014;香港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2014 )、《房間――一些有關繪畫痕跡的裝置與延伸》(澳門牛房倉庫2011;台北竹圍工作室2011 )、《一個神話的追跡》(香港巡迴個展:香港浸會大學;香港嶺南大學及圖書館;香港視覺藝術中心; 2003-2004 );聯展包括:《萬里》(英國巡迴聯展 2002-2003 )、 Big Draw Campaign (倫敦維多利亞和 阿爾伯特博物館 2000 )等。個人著作:《穿越世紀的 情書 ―― 寫給巴黎藝術家的 21 封信》(台北:南方家 園 2013 )、《文字.繪畫》(香港: kubrick 2012 )、《房間》(澳門:牛房倉庫 2011 )、《一冊女書筆記――探尋中國湖南省江永縣上江墟鄉女書》(香港:新婦女協進會2003 )、《一個神話的追跡》(香港:藝術發展局2003 )。現任教澳門大學教育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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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善辭令,不愛群體活動,所以自少交筆友及寫BLOG,然後寫攝影及藝術文章,沒有正式學藝術,但辦過幾次個展,成為策展人及牛雜編輯,平日在家工作,最好的友伴是貓及狗,認為未來是未知,有很多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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