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禁忌的邊緣塗繪夢想──GANTZ 5

文：郝元春／施援程

攝影：施援程／部份相片由GANTZ 5提供

有一群這樣的人。

他們在城市的陰影中行動，在黑夜中，快速為麻木的城市注入一劑強心針，他們用文字和畫發起進攻，無所畏懼，保護著這城市的夢想。這些所謂的塗鴉者，我更願意稱他們為藝術家。

塗鴉作爲hip hop文化裡一個非常重要的元素，是重要的藝術象徵，也許來自它反叛宣誓的態度。塗鴉者用噴漆等材料作畫，作爲渲染情緒，表達自己以及對社會發聲的方式。

在澳門，玩塗鴉的並不多，但有一隊年輕人，玩得好，又玩出名堂，他們就是GANTZ 5，他們原本有5位，後來有2位不在澳門生活。近年作品都是出自成員Pat (PIBG) / Kelvin (K3LL ) / Thomas (MCZ)，後來又加入了做影像的Sean。在營地大街公園裡那些牆壁上的塗鴉正是出自他們手筆。而那些也只不過是他們衆多作品中的一小塊而已。

現在團隊成員Pat / Kelvin / Thomas / Sean，攝於上年北京。

在藝術博物館展出的作品田

GANTZ5成員有三位，擔任領隊及公關的林家豪 Pat，擅長塗鴉字型創作的麥芷麟Kelvin，和年齡最小的擅長超現實塗鴉風格的羅思言Thomas。三個看似頑皮卻懷揣夢想的年輕人在2004年成立了澳門首個塗鴉團隊GANTZ 5。他們同時也份屬老友並且一起組公司，無論在公在私都在一起，因爲喜歡塗鴉而相識多年，一路堅持走到現在。如今，他們已成為人所共知的塗鴉組合，曾與NIKE、REDBULL、STAGE等多個牌子合作。

最初成員，他們曾經少年過，舊利瑪竇遺址有不少他們的作品，可現已變了工地。

塗鴉先鋒──林家豪Pat

Pat不僅僅是隊長，也是澳門塗鴉藝術先鋒之一，不要看他面孔幼嫩，親和及愛說笑的樣子，自2000年起遊走中國、澳洲、泰國、英國、法國、日本、台灣、香港等地進行創作及參加各地聯展數十餘次。他的塗鴉色彩豐富，活力十足，擅長以趣怪的人物和動物角色混搭，風格別樹一格。這次牛房塗鴉展中，他的作品MIX了斑馬和犀牛，斑馬代表是自由，犀牛代表力量，看上去好像有點惡搞幽默，但卻透露著動物保育的觀念。

Pat早在中學時期已開始接觸塗鴉。他小時候住在屋邨，夜晚見到有葡國人拿着噴漆在牆上噴來噴去，當時Pat並不知道那是塗鴉，但那一刻起他已經爲此深深著迷了，並展開他的塗鴉生活。開始玩就一發不可收拾，相當瘋狂，附近的公園，鐵欄，甚至是自家住的大厦後樓梯一層層全部塗滿了。當時，噴漆對一個學生來說是很昂貴的東西，Pat為了買噴漆，省吃儉用，把零花錢儲起來，只爲了可以不停的去塗去畫。

因爲塗鴉是在公共場合創作，很多地方其實是未經允許不合法的，所以隨之而來的，也是Pat的塗鴉生涯中屢屢遇到的事情－被人發現，報警，逃跑。每次都像個遊擊戰士一樣躲避警察的追逐。但是他說這樣的經歷讓他很興奮，喜歡那種刺激感和腎上腺素飆昇的感覺，爲了不被警察發現而要在現場快速作畫，激發著他更加投入。最嚴重的事故，有次他把一架貨櫃車塗鴉後被勒令罰款，並且警察將他家中的噴漆全部沒收，坐在監倉中，望著隔壁因爲偷竊，真正做壞事而被一起關押的犯人，他第一次覺得不解，第一次問自己：我爲什麽要塗鴉？我只是想畫畫而已，有什麽錯？幸好，父母的支持給了他很大的鼓勵，他感到窩心的同時更加肯定了自己，一定要繼續塗鴉！他已經完全陷入了塗鴉的“危險”世界當中了。

Pat那時玩的塗鴉已經不單單是亂塗亂畫，作品已開始表達自己的想法了，他不斷上網找資料，自學，結交到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互相切磋討論中，慢慢開始組隊，也就是現在的GANTZ 5。

Pat是領隊又是公關

成員們還很懂擺POST，有他們在的場合，氣氛都很好。

在這次的合作中，Sean首次將影像投影加入到塗鴉中，讓塗鴉作品由平面延伸到一個視覺的流動性立體空間當中，層次豐富，現代感強。他們亦都對這次的新嘗試感到滿意。

專注過程──麥芷麟Kelvin

Kelvin於澳門理工學院綜合設計科系畢業，擅長字型的創作，畫面以線條為主，近年的風格以寫實人像或者物件為主。他在高中無意接觸到塗鴉，那時澳門還沒有什麼塗鴉的，僅靠着龜速的網絡來交流學習，慢慢摸索自己的風格和方向，後來認識了GANTZ 5的其他成員並組隊成軍。

街頭的牆就是畫紙，每一位經過的路人就是觀衆，每一次塗鴉就當作是一次展覽。Kelvin如是說，就算作品的命運難免會被發現後拆除或者覆蓋，但都不會影響他們繼續塗鴉的意願，最重要的是畫的過程，作品完成，就不會太在意後果，只是去完成它，才是塗鴉者的使命。唯一可以留下的，就是當時創作的影像記錄，對他們來說已經足夠，也許這就是塗鴉的精神，塗鴉不是精心呵護的藝術，而是像雜草一樣堅韌的生命力，散發著青春的荷爾蒙，保護並傳遞著心中的夢想。

Kelvin自信的稱GANTZ 5算是比較成熟的職業塗鴉團隊，相較於澳門其他間斷性玩塗鴉的人，他們顯得更加投入和熱衷，作品數量也比較多。此外，他們也常常會去外地和其他塗鴉同好交流，不斷學習，一起創作並碰撞出新的火花。

對比其他地區的塗鴉風格，Kelvin說中國的塗鴉者美術基本功普遍都比較高，可技術過硬，多數是美術科出身，但相對設計感及原創性等弱了一些；澳門的塗鴉玩味比較重，設計感以及現代感相對較強，重視概念，反而技術上就沒有中國那麼勵害，不過這也只是風格的不同，無分高下，只要是傳達出塗鴉者想說的話就是好的作品。

外表Cool的Kelvin談起話來可滔滔不絕

塗鴉雖然被越來越多人認識，但仍然屬於比較邊緣的藝術形式，其創作空間相對不合法性也限制著塗鴉者們，但塗鴉或許就該在這樣困難重重的環境中成長，不停的觸犯邊界，打破禁忌，宣誓態度，這也許就是塗鴉最原始的精神。（Pat作品在營地大街公園）

重視內心──羅思言Thomas

團隊中年紀最小的Thomas，接觸塗鴉已有八年的時間。他曾在台灣台北實踐大學的媒體傳達設計學系（數位3D動畫組）進修證書課程並且學士畢業，自2002年起參加國內外塗鴉噴繪交流 50餘次，創作媒介包括複合媒材畫、觀念攝影、數位藝術、錄像藝術等，是一位跨媒體藝術家。

Thomas的風格超現實意味比較重，畫面立體，營造視錯覺，顔色方面會根據當時創作的情緒和氣氛而定。Thomas雖然少言，不過透過作品感覺到是個情感豐富的人，隊長Pat對他評價是藝術家脾性比較重的一位隊員，很着重表達自我，很有自己的想法。他這次在牛房的兩幅作品，我都喜歡。

那張捕夢網下面無頭的人像，提醒著我們，要守護自己的夢想，而不要被抓走，這也何嘗不是他自己所堅持的東西呢？坐在深紅色花叢中的怪獸，手中握着的美麗，和它醜陋的外表形成鮮明的對比。是的，我很醜，但是我很溫柔。即使在黑暗中，我也會呵護着這份美麗，Thomas想告訴人們，不要只看外表，而是要注重內心，這些非常情感性表達為主的作品，正反映著他想要傳遞的力量，厚重而深沉。

Thomas沉靜創作較暗黑

做自己擅長的事──Sean

這次迷宮塗鴉展中，GANTZ5首次將多媒體投影技術與塗鴉相結合，負責這次多媒體創作的藝術家是Sean(Ball Chil)。Sean曾在美國加州深造，專研動態圖像，專職於多媒體實物投影技術和相關創作，他的作品呈現方式獨特且富現代感，善於運用光影效果和音效來表達內心和社會的關係，是一位多媒體創作人。

Sean和GANTZ5相識多年，一直在幫他們拍攝短片以及後製，其實他自己也有嘗試玩過塗鴉，但自覺不是太出色，反問自己，還是最喜歡多媒體創作方面。所以，現在專注在多媒體藝術上，知道自己最擅長什麼，並把這件事做好，這對於一個創作人來說也是很重要的。

Sean是今年理工應屆畢業生，也和GANTZ5就職於同一間公司。

在牛房倉庫的作品

不忘初衷

GANTZ5的成員們均沒有全職打工的經驗，三位成員都是一同工作合伙的老闆，也從來沒有想過打工或找一份穩定的工作，他們覺得現在這種自主性的工作很適合，雖然廣告公司工作的性質還是以客戶為主，與差不多完全自由創作的塗鴉不同，不過，創業是他們唯一的選擇。最早擔起工作大旗的Pat只是上了大學十天就輟學，比同齡更早熟，不想局限於社會中固有的成長經歴及生存方法，擁有獨立思想，能為自己創作一片與別不同的天空，不追求名利及比較，熱哀把內心的說話以圖像展示出來，藉此也鼓勵著更多年青人可以有自己的夢想，他們已經由街頭的不合法塗鴉，造就更多合作的機會，參與政府部門的戶外塗鴉，團體及學校的應邀，參與多個展覽，到國外交流等等。

將來，GANTZ 5也想以過來人的身份，去鼓勵及推廣塗鴉文化，這班看來反叛的年青人，相處下來是做事認真、勤快及創作力強的小伙子，難怪在澳門街頭各角，無論是合法或不合法的地方都有他們的足跡，塗鴉賦予了他們旺盛的創作力，不停歇的傳遞著愛和夢想，讓人們偶爾在街角看到這些雜草般生命力，在痲木的城市中，甦醒過來。